很年輕的時候就讀過白先勇了。但說真的,那時的自己只當是看了一本書,完全一副交差了事的心情。直到最近,讀了重新編印的典蔵版「台北人」,一時之間心情很是澎湃。是因為自己也經過一大段歲月了吧,再次回到書中人物的世界,總算慢慢地懂了那些許今非昔比的滄桑。
在「台北人」裡幾乎每篇故事你都看得到今昔的強烈對比;曾經的青春、單純、瑰麗、繁華,現在的老態、世故、腐敗、落魄。某些主角念念不忘過去的輝煌歲月、或是千山萬水之外(留在大陸)的故人,以至於無法在台灣、在現下的生活裡安身立命;這般的牽掛之下結局通常是悲慘的,例如:「那片血一般紅的杜鵑花」裡的園丁王雄以及「花橋榮記」裡的小學老師盧先生。(二人最後都死得頗為淒涼)。
當然也有某些人物了然於物換星移,繼續在台北經營他的舊時代,例如:永遠的尹雪艷。「尹雪艷公館一向維持它的氣派。尹雪艷從來不肯把它降低於上海霞飛路的排場。出入的人士,縱然有些是過了時的,但是他們有他們的身分,有他們的派頭,因此一進到尹公館,大家都覺得自己重要,即使是十幾年前作廢了的頭銜,經過尹雪艷嬌聲親切的稱呼起來,也如同受過誥封一般,心理上恢復了不少的優越感。」也因為不瞻前顧後,尹雪艷在上海的時代有她的舞台,到了台北仁愛路也依舊有她的影響力。
金大班也是我印象深刻的人物之一。她沒有尹雪艷的神秘和身段,卻自有一番吸引人的風塵和潑辣。「到底是她們乖覺,一個個鬼趕似的都嫁了人,成了正果。只剩下她玉觀音孤鬼一個,在孽海裡東飄西盪,一蹉跎便是二十年。偏他娘的,她又沒有吳喜奎那種慧根,西天是別想上了,難道她也去學吳喜奎起個佛堂,裡面真的去供尊玉觀音不成?她是橫了心了,等到兩足一伸,便到那十八層地獄去嘗嘗那上刀山下油鍋的滋味去。」
乍讀白先勇的小說也許有些令人坐立難安,透過文字的描寫,出現在你眼前的畫面大都赤裸而不堪:同性之愛、被凌虐的酒女、空軍眷屬的守寡宿命…但那些寫實的、民族情懷的刻劃,不管經過多久,仍舊深刻的撼動著讀者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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